与老穆的往事
柳晨晚往前坐了坐,一边给自己添着水,一边示意吕榕也过来坐,吕榕点点头,走过来拉了把凳子轻轻坐到他对面。柳晨晚便给他倒了杯水,推到他面前,他忙起来,躬了一下身,双手接过杯子。 柳晨晚笑了笑,说:“你啊,不管有人没人,总是这么多礼,现在就咱们两个,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见外?” 吕榕说:“不管什么时候,您永远都是我的主人,对您要忠心,对您要敬佩,任何时候都不能以下犯上,不能得意忘形,不能疏于礼节,这是家师的训诫,我是不敢忘的。” 柳晨晚不乐意听,说道:“什么主人啊?你是我兄弟,老叔的那套已经过时了!” “您坚持您的,属下坚持属下的,并没有不妥啊。” 柳晨晚气愤地问:“我说的话都不听,那这算不算忤逆啊?” 吕榕听了这话不禁愣住了,想了想,说:“这……不算吧?” 柳晨晚瞪了他一眼说:“怎么不算?以后,除了逢年过节和重大的场合之外,都不许行礼!” “这怎么敢?” “让你干嘛就干嘛!再废话,小心撤你的职!” “是。” “不许说‘是’!” “好的。” “这还差不多!”柳晨晚说着自己都笑了,而后示意他坐下,点点头,想了想说:“你说,到时候我也要成双成对了,你可怎么办?” 吕榕说:“那有什么怎么办?” 柳晨晚说:“干脆也给你找个媳妇吧?趁着最近热闹,正好有好几对,你也凑着一块结了算了。” 吕榕笑着说:“我又没有喜欢的,何必耽误人家的终身呢?” 柳晨晚说:“哎呀,人嘛,处久了就喜欢了!” 吕榕说:“哪有那么容易就喜欢上的?不是有那句话嘛,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’,我呀,是改不了了。” “我不是怕你孤单吗?你又不能真和一个男人成亲。” 吕榕笑着说:“您就别管了。而且我也不孤单啊,有您在,还有果果姑娘在,将来还有小少爷、小小姐,一大家子,怎么会孤单呢?” 柳晨晚笑着点点头说:“那好,那我将来的孩子就都由你带。” 吕榕说:“只要您别嫌我带得不好就行。” 柳晨晚说:“总比我带得好吧?” 吕榕想了想笑着说:“将来不管您生的是位少爷,还是位小姐,肯定都长得可漂亮。”然后又不知想起什么事,又笑了一会,而后说:“让您这么一说,我现在倒有点等不及了!带小孩也是很有成就感的!” 柳晨晚笑着说:“你喜欢带小孩?那好,那我就跟我家小元夕多给你生几个,让你带个过瘾,怎么样?” “那您倒是快生啊!” 柳晨晚说:“等大事了了,我们就生,生一屋子!” 吕榕笑,说:“先把婚结了再说吧!” 柳晨晚站起来走到床边,仰靠了下来,用手枕着头,说:“好玩,真好玩!真想赶快把我家小元夕娶过来!”他呆想了一会,又抬起头看看吕榕,问:“诶,对了,付饶说跟这家店铺的老板是什么关系来着?” 吕榕说:“以前付饶没上山的时候,跟这家老板有点过节,听说那老板之前在这一片也小有名气,是衙门巡捕出身,有点本事,箭无虚发,手到擒来,只要被他撞见的贼人,还没有脱手的。后来他把衙门的活辞了,把攒的钱用来做点小生意,大家都敬佩他,管他叫一声:‘老穆。’” “据说有一次,老穆到云城贩马,在店里吃饭,有人认出他来,就上前恭维几句,他也不客气,开始自吹自擂,尽说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,把个牛皮都快吹破了天。结果正巧让付饶几个人听到了,他几个一合计,说得给他点颜色看看。于是付饶便故意绕到他跟前,把桌子一撞,趁机掂量了他的刀,觉得挺轻,知道不是自己的个儿,心里就有了底。后来就假意跟他结伴同行,走了一会,先策马到前面等着,见他赶上来,便从手里打出一个梅花镖,嘴里说了声‘发髻’,那第一支镖便扎进了老穆的发髻,又说声‘右肩’,第二支便贴着老穆的右肩扎进衣服里。” “虽然一点也没伤着老穆,但却把他吓得不轻。付饶说:‘我的本事你也看到了,要想活命,就把你手里的钱留下!’那老穆听了,便规规矩矩从马上下来,跪行几步将做买卖的一百两银子全放下了。付饶也不客气,策马过来拿着钱就走了。所以那老穆始终不知道付饶的底细,但付饶却知道他。后来,付饶听说他自那事后很郁闷,再也不敢到外头去做生意,凑了些钱,在城外头开了这家小酒铺,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渊源。” 柳晨晚听了笑着说:“原来是这样,没想到付饶还干过这样好玩的事?不过,话又说回来了,咱们这次在人家这儿叨扰,可不能白吃白住。” “那是肯定的!” “一定要加倍偿还人家才行!” 吕榕点点头问道:“您看给多少?” 柳晨晚说:“怎么的也得给个十倍吧?” 吕榕点点头说:“好,等会我去跟付饶说。” 此刻,楼下的穆南街正跪在地上给付饶磕头,他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,但却记得他的长相,于是哀求着说:“好汉爷爷,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,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就放了我吧!我辛辛苦苦攒了点钱,开了这家小铺子,实在也不容易,您就高抬贵手,给我留条活路吧!”说着又咚咚咚地磕头。 付饶笑着走过来,双手将老穆搀起来,说道:“老哥,您这说的什么话,当年小子不懂事,给您开了个小玩笑,本来早就想把那钱还您的,但总被别的事耽误。这次到您这,不仅是为了还钱,还要照顾您的买卖,您就放心吧!”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,递给穆南街,说:“这是还您那一百两,您收着。” 穆南街不敢拿,而其他人则打哄着说:“老哥,他欠你的,就该还的!拿着吧!我们还要在您这儿叨扰一阵子呢!” 穆南街仍不敢接,但架不住大家说得真挚,慢慢放了心,也就不再推让了。